洪水退去，我们再次奔向黎明（组诗）

杨东

雷 霆

打渔船优柔的声线沉睡在岷江的记忆里

风在不动声色的尘埃里呐喊

青色的瓦片久久不能沉寂

老人望向清溪渔唱的彼岸

幼鸟孤鸣，枯草在重生之际选择自焚

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天空没有颜色

我在泥泞中追逐过阳光

扛起铁锹，穿上小马甲的那一刻

全家人都在向你招手

确切的说，你是洪水救灾现场最小的志愿者

昔日的秋千摇曳在空中，沾满泥水

那片绿油油的田野，是我们嬉戏的乐园

仅仅一夜，这一切仿佛魔术一般消失不见

破碎的窗户外，大人们聚拢来，又消散去

散乱的头发，装饰着疲倦而故作坚强的忧伤

妈妈告诉我们，发了大水，大人们要上前线了

于是，穿上你心爱的小筒靴

穿过隔离带，踏着泥泞中中坚定的脚印

跟着一群有信仰的人，大步向前

黎明的颂歌

我曾向往山外的楚楚世界

梦想茉莉花涂抹青春朝气的脸庞

父亲告诉我说那是即将坍塌的校园一角的屋梁

我们农人只可仰望，仅仅仰望

那一天，彩虹桥叱骂怒吼的江涛

淅沥的秋雨沾染子云山的眉头

我们只剩下沉思，无暇逆流而上

艄公的号子已经吹响

那个年少的赤脚娃仔，笑嘻嘻的

从雨中进发，寻找丢失的箴言

这泥泞难进的道路，试图从那时改变

而天空依旧慈爱，大地依旧空灵

铁山岩壁的图腾，这里是先人祈祷的地方

凿壁的声响激荡在岷江上，消逝在岷江上

赭红色的记忆掀起呐喊、声嘶力竭

攒 劲 (雄起)，从这里向前

黎明，我们生长在一条诗意盎然的大波上

几经风雨，夕暮柔情

川江号子催促夜色片刻宁静

江山秀丽的姿容绣出锦绣千里

小时候，你是一叶轻舟

再后来，大江辽阔，小火轮驶向彼岸

长大后，沃野千里，万吨巨轮横波向上

而我依旧爱你，涛声依旧

脚下，太阳从这里升起

她是中国，也被称为美丽的东方

金石井发出铿锵有力的碰撞声，在黎明

农人牵牛从这里出发，耕作的记忆延续千年

床沿上崭新的鞋垫，是阿妈夜下的念想

春天到来了，所有的抵达

都已经缝入包谷、棉花、谷子

此刻开始，此刻厚实

屋檐下透着喜悦的光亮，翻开祖父的书册

泛着金黄，繁体字与新时代重逢

金犍为，银富顺

百年洪水记忆，国、家甚幸

我站立的地方，是中国

盛大的潮流下，涌动的是爱国者的心

以及五湖四海，无数亿万人民的福祉

给黎明的颂歌，经久不绝回唱

【作者】杨东，男，四川犍为人。作品见《中国诗歌》《青年文艺》《零度诗刊》《华星诗坛》等，并入选多个选本，获第七届日月湖文学奖。